“別動，別亂動，就快好啦，你再等等。”

溫竹木然地坐在椅子上，任由面前的女生在自己臉和頭上塗塗抹抹、動來動去。

擡眼看著對方早已經換好的護士服，她眼露羨慕。

再斜眼看向另一邊同樣一臉麻木的牧歌，她閉上了眼。

菜雞不配擁有眼淚。

時間倒回幾分鐘前。

在眾人異常和諧地分配著任務的時候，有一道不和諧的聲音在身後響了起來。

溫竹舉著手：“我們想要當護士，可以安排一下嗎？”

眾人想都沒想就拒絕了。

“為什麽？”她不甘地追問道，“你們不是都在自己選角色嗎？難不成臨時工沒有人權？”

“不是臨時工沒有人權，是菜雞沒有人權。你們兩個就是當患者的命，沖上去送人頭迷惑下對手用的。”

“俗稱——炮灰。”

聽著這番直白的話，溫竹怒了：“菜雞怎麽了？菜雞吃你家大米了嗎！菜雞也有撲棱起翅膀的時候！等著瞧吧！我要讓你們看看菜雞虐翻全場的霸氣場面！”

她頭腦一熱，往角落的空椅子上那麽一坐：“來人！過來幫我化妝！”

然後……然後就成這樣了。

“別照鏡子就行了，當做不存在。”牧歌安慰道。

她表情一言難盡起來：“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。”

“什麽？”

“我能看見你的樣子啊！我覺得我以後都不能直視你了！一看到你就想起大腦袋，一想起大腦袋就想到卟滋卟滋往外冒的腦漿！”

“……你以為我就能直視你了嗎？”

兩人對視一眼，格外有默契地轉開了視線。

他們實在是沒眼看對方了，多看一眼都覺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汙染。

感受到頭頂的重量，溫竹控制不住地想要搖晃腦袋，下一秒肩膀卻被人按住了。

給她化妝的女生叫愛莉雅，一張不符合年齡的稚嫩小臉上，為了配合身份特意化上了森冷青白的妝容。

看著對方不帶任何感情的眼神，她的手不自覺搓了搓手臂。

“誰把空調開了，快關上。”

愛莉雅聞言一楞，隨即笑出了聲。

周遭的溫度霎時回暖，溫竹提起嘴角僵硬一笑：“親愛的愛莉雅小姐，請問我的妝化好了嗎？我的脖子有點點累，想要活動活動。”

“你真是太有趣了，”女生笑得停不下來，“再等一分鐘，很快就好啦！”

漫長的一分鐘過去了，她停下動作，拿起一旁的鏡子：“要看看嗎？”

“不不不！別別別！千萬別！”溫竹又是轉開臉，又是擺手的，“求你了！千萬別讓我看到那張醜臉！我怕我晚上做噩夢！”

“哈哈哈哈哈哈好吧。”愛莉雅笑著收起了鏡子。

此時牧歌也好了，兩人擋著臉誰也不看誰，等待著剩下的人化好妝。

視線不經意間掃過前方不遠處的身影，溫竹眨了下眼，又轉了回來。

那是一個血淋淋的東西。

她瞇著眼細細打量著，而後瞪大了眼。

那輪廓，那體型……也許，大概，可能，這就是“成型女嬰”。

而且……還是連體的。

這視覺沖擊讓溫竹有些頭暈眼花，連忙看向愛莉雅，這才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。

她在心裏默默替接下來要面對紅棋帥的己方隊友比了個大拇指。

不管怎麽樣，能直面紅棋帥的人，那就是勇士了！要是贏了，那簡直就是她的偶像！

“武器都拿上了嗎？我們要走了。”前方有人喊道。

溫竹左看看，右瞧瞧，最後強忍著不適把和她同樣是紅棋兵的另外九個人都看了一遍，隨後皺起了眉。

她舉手：“患者的武器是什麽？”

“你們？你們沒有。”

“炮灰還要什麽武器，都說了，就是沖上去送死的。”

“趕緊走吧，拖久了護士長會不高興的。”

“話不能這麽說……”她覺得這些人腦子都不怎麽好使的樣子。

她只得耐心道：“雖然是上去送死的，但是能打死一個是一個，也能讓後面的人省點力氣不是？再說你們也沒那麽強吧？不然為什麽護士長要讓你們兩人一組？小心謹慎點沒錯，你們也不想好不容易擺脫那幾個人上場，結果輸得灰頭灰臉，證明離了他們就贏不了吧？”

暴擊！

這段話絕對給了他們致命一擊！

看著他們想反駁又找不到話來反駁的樣子，溫竹暗爽。

都是菜雞，誰也別說誰！

“我們這裏沒有多餘的武器了……”愛莉雅為難道，“要不去食堂看看？”

“可是我們已經浪費很多時間了，該過去了。”辮子男猶豫著。

見他們面露難色，溫竹眼珠轉了轉，拔高了音量：“護士長，請問護士長在嗎？我有事找你。”

護士長很快就給了回應：“有什麽事嗎？”

“是這樣的，為了保證不給醫院丟人，光是兩人一組還不太夠。你也知道大家的水平都是什麽樣的，我們紅棋兵沒有武器只會更拖後腿。所以可以給我們準備武器嗎？”

“嗯……你說的有點道理。不過醫院有規定，你們預算只夠拿到這麽多武器，不能再添置了。”

“我們自己帶來的東西不就不計算在醫院的份額裏了？”

“這確實是個好辦法。這樣吧，你們十個人可以暫時拿回自己的兩樣物品。一旦對戰輸了，我就會收回，直到你們覆活出去為止。”

被點名的十個人在眾人目瞪口呆的註視下開口說了需要的兩樣物品，下一秒他們的東西就憑空出現在了面前的地上。

背起鍋，溫竹顛了顛手裏的羊角錘，朝著牧歌挑了一下眉毛。

牧歌捂住眼默默轉頭。

她大概忘記自己現在是副什麽鬼樣了。

食堂內，目送大家出了門，麥菲無所事事的雙手托腮，看著窗外的風景發起呆來。

似乎想起了什麽，她蹬蹬跑向角落，拿起桌上的遙控器。

屏幕在墻壁上顯現，下一秒卻又消失了。

麥菲放下遙控器，端正坐下。

想了想，她小聲道：“護士長姐姐，你在嗎？”

“在，有什麽事嗎？”

“可不可以把我的東西還給我？”

“不行哦，醫院有規定的。”

“那……那就把我書包裏的語文書還給我，可以嗎？”

廣播沒了聲音。

小孩忐忑地等了一會兒，漸漸的，她的頭越垂越低。

“可以哦，不過等到大人回來了，護士長就會收回了哦。”

猛地擡起頭，小孩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臉：“嗯！謝謝護士長姐姐！”

在看到突然出現在桌面上的語文書後，她的笑容更燦爛了。

沒一會兒，食堂內就響起了小孩笨拙的讀書聲。

在這個背景音下，不遠處的兩張桌子上出現了兩個昏迷著的男人。

他們赫然就是與紅棋相對上的郭振立和南宮勇。

麥菲放下書，走過去觀察了一陣，道：“護士長姐姐，他們會和我一樣醒來是嗎？”

“是的。”護士長肯定的回答了她。

得到答案，她蹬蹬跑回位子上，接著剛才還沒讀順的音節繼續重覆著發音。

她得趁著叔叔們醒來之前再多讀幾遍。

在這期間，又有兩人出現在了食堂。

郭振立先一步醒來，他四下打量了一番，隨後看向除他以外唯一醒著的小女孩：“小菲？你是叫小菲對嗎？”

麥菲放下書本，遺憾地看著它消失在眼前：“是的，我叫麥菲。溫姐姐讓我們在這裏等他們，叔叔你不要隨便亂走。”

“那他們去哪裏了？”

“他們去打臨時工了。”

“臨時工？”

接過小孩遞給他的遙控器，郭振立按了下紅色開關鍵。

餘光掃到墻壁上的圖像，他轉頭，發現面前的畫面被分割成了兩半。

左邊畫面顯示的是他死亡後剩下的人和敵方所處位置的影像，右邊畫面顯示的則是另一批陌生人。

他疑惑地看著右邊的畫面，目光忽地頓住，不確定地又看了幾眼。

他好像……看到熟人了。

跟著隊伍進了門診樓，溫竹和牧歌選了最底下的那間房。

等待其他人抵達房間的時候，她通過廣播和他們交流：“是不是應該先看一看對方都有什麽人？”

“你呼叫出監控就好啦。”

“呼叫？怎麽呼叫？”

“就心裏想著‘監控出來’，它就出來了呀。”

溫竹依言照做，屏幕出現在了面前。

她的視線一一略過那些還在沈睡中的人們，最終停在了兩張臉上。

她剛剛在路上就一直在想，怎麽會那麽巧，他們前腳剛進副本，後腳就有人進來了。

在看到這兩人後，總算知道了這是怎麽回事。

他們是她在汽車展覽館時見過的軍人。

看來他們已經安全護送幸存者們回到了避難中心，現在避難中心派人前來救援了。

她和牧歌對視了一眼，明顯對方也認出了他們。

一個念頭在心裏升起，但她怕廣播將自己的話傳給其他人聽，選擇了不說。

重新看向監控，溫竹眉頭忽然一皺。

她指著一個房間裏的其中一人，示意牧歌看：“是不是覺得很眼熟？”

牧歌仔細辨認著，片刻後肯定道：“就是他。”

“可他……”溫竹遲疑起來，“他不是已經死了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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